热乎乎的汤水灌入腹中。
饿了三天的苏时韵,端着碗的手都在颤抖。
“好喝吗?”
陆景嫣的声音带着嘲讽的笑意。
苏时韵的目光触及碗底的肉块,明显一愣。
她已经几个月没见过荤腥了,陆景嫣怎么会如此好心?
陆景嫣看出了她的疑虑,吩咐早已候在一边的下人,从麻布袋子里掏出一物扔在苏时韵面前。
“啪。”
血淋淋的白色毛皮躺在地上,沾染上了灰尘。
苏时韵望着眼前的东西,身子剧烈颤动,接着“哇”的一声将肚里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。
那些肉块竟然是锦团。
她扑到那块脏兮兮的皮毛上,泪水夺眶而出。
锦团陪她在王府熬了六年,是她活在此处仅剩的安慰。
它那么乖巧、通人性,从没伤过人,如今却被做成了一锅狗肉汤。
“陆景嫣,你怎样对我都可以,为什么伤害无辜。”
苏时韵抬头,眼眶红的像在滴血。
“你都要饿死了,王爷不准厨房备你的吃食,我杀了这畜生可是在救你的命。”
“你这样做会有报应的…”
苏时韵紧紧抱着那块皮毛,口中的话却惹得陆景嫣不悦皱眉。
“看看,我最讨厌你这副单纯善良的娇小姐样子。父亲都在流放途中死了,竟还在心疼一只畜生。”
“我父亲怎么了?”
苏时韵顾不得腿上的伤痛,挣扎着起身想要询问清楚。
陆景嫣一脚将她踹回原处,手掌划过砾石顿时鲜血如注。
“不妨告诉你,苏相可不是病死,是王爷,连带你的兄长一起…砍掉头颅,曝尸荒野,为饿狼秃鹰所食。若不是你父亲临阵倒戈,王爷的母妃就不会死,王爷自然恨之入骨…就像厌恶你一样。”
“父亲为人清正,绝没做违心之事!”
苏时韵拼命辩解,却只换来陆景嫣狠狠的一巴掌。
“说你蠢怎么就不明白呢?死在王爷手上是好事,你父亲牵扯颇深,其他皇子又怎能饶了他?”
她是苏相唯一的女儿,曾是京城里最尊贵的姑娘,如今却被小门户的庶女随意欺辱。
魏延宇此时从院外走进来,看到趴在地上的苏时韵,眼神非但没有怜惜,反而越发暴怒。
“荡妇,纱平王指明要见你,是为何?”
苏时韵没有像往常一般无措解释,只是用幽怨的眼睛死死盯着他。
挥舞的长鞭落在身上,面对熟悉的剧痛,她第一次没落下一滴泪。
“韩相偏为你说情,如今连他国皇子也与你有旧,你在我面前到底隐瞒了多少?”
背上的衣服被抽碎,露出布满新伤旧痕的肌肤。
魏延宇惯爱找些无稽之罪,将毫无印象之人强加在她身上,只为将她囚于院中折磨。
“王爷,就算姐姐与人有旧,也都是过去之事,还是饶了姐姐吧。”
侧妃陆景嫣贴上魏延宇身侧,娇声为苏时韵求饶。
她的话非但没让王爷消气,反而火上浇油。
“水性杨花的女人…”
魏延宇怒意更胜,挥鞭下了死力气。
包了铜尾的长鞭打在背上,苏时韵口中泛起一阵腥甜。
她费力看向那个她坚定选择且唯一爱过的男人,觉得好笑。
当年为了他在夺嫡时不受猜忌,她揽下不知检点、痴恋无脑的罪名,不顾声誉的嫁给他。
而后又软磨硬泡让父兄站队,倾苏家之力相助于他。
却换得全家惨死,自己被虐被囚。
而他迎娶侧妃美妾,一起羞辱她,就算她死了,也能好好做他的恭王。
全是一场笑话…
若她不曾执意嫁给魏延宇,也许苏家就不会卷入夺嫡之争,更不会落得如今下场。
该死的是她,是她的愚蠢害了自己,更害了父兄…
一顿宣泄后,魏延宇带着未消的怒意离去,陆景嫣重新站在气息奄奄的苏时韵面前。
“像你这样的女人,柔弱的像一株菟丝草,没有庇护在王府是活不下去的,不如早点解脱。”
冰凉的药水被强灌进苏时韵口中。
“你可得谢谢我,让你少受些苦。放心,我会把你的尸首运出去,就说你和别的野男人跑了,王爷不会用你的尸首泄愤的。”
溺水般的窒息感,苏时韵瞪大眼睛,想要抓住什么,强烈的悔意涌上心头。
陆景嫣笑着凑近她的耳边,用炫耀的语气在她将死的心上刺入最后一剑。
“再告诉你一个秘密,新婚之夜王爷因公离开,实则是和我在一起…全王府只有你不知道。”
恨意在苏时韵的胸腔燃烧,她忽然拼尽全力狠狠咬上了陆景嫣的脸。
陆景嫣疼的尖叫起来,身旁的仆从见了赶忙上前狠狠踢打她,想让她松口。
苏时韵忍着剧痛,任由踹打也死死咬定不松开。
在陆景嫣的拼命挣扎下,她脸上的一块肉被撕了下来。
看着昏倒在地的陆景嫣和乱做一团的下人,苏时韵怅然中夹着一丝快意。
她要死了,没法为家人报仇,但陆景嫣毁了脸也绝不会好过。
眼前黑了,未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。
临死前,苏时韵眼前仿佛闪过破碎的画面。
苏府里血流成河,遍地躺着狰狞的尸体,被熊熊大火吞没,燃烧殆尽。
她的父兄在流放途中被人刺了数刀,砍了头颅,用木棍挑起插在地上,死不瞑目。
路过的野狗撕扯啃食他们的尸体,遍地都是血块碎肉,无人收殓。
“我不甘心!”
苏时韵猛然坐起,大口喘着气。
刺眼的阳光晒在她身上,身体变得温暖轻快起来。
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鲜血的味道,让她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。
“小姐,您喊我吗?您风寒刚好,身子虚弱,小心在窗边又吹病了。”
苏时韵混沌的头脑一下清醒了。
她正躺在窗边的藤椅上,身旁摆着熏香的暖炉,分明是在苏府的闺房中。
她什么时候回了娘家?
可…苏府分明在那场大火中烧毁了…
“明日是小姐病愈后第一次出府,那阵仗可大了!几位年长的皇子都私下递了请帖,邀苏府同游灯会,摆明就是想见小姐嘛。”
望着说话的丫鬟紫檀,苏时韵惊诧的看向自己的手臂。
光滑、细腻,水葱般娇嫩,没有一丝虐打的痕迹。
因不喜与他人接触,紫檀曾是她唯一的贴身丫鬟,可她明明已经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