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许致,”季驰深吸一口气,开口说,“你不要总是拿这种语气跟我说话,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很不明智。”
不明智吗?
许致倔强的看着窗外,视线渐渐变得模糊。
短暂的沉默后,季驰系上安全带重新启动车子。
车子开出去的一瞬间,许致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,她抬手快速拭去。
季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不自觉用力,手背青筋暴起。
两个人的相处足够别扭,却又好像是谁都不肯先低头。
许致知道陈幼之的事情。
陈幼之的父亲早年经商,有了积蓄后却意外染上了赌博,几经折腾,家底也被败的差不多了,好在她母亲偷偷给她留了钱送她出国,也就是在陈幼之到国外的第二年,陈家夫妇车祸双亡。
外界传言是陈夫人不忍丈夫继续赌博,故意剪断了刹车线带丈夫出去才出了车祸。
许致记得当时是季驰在操持陈家夫妇的后事。
陈幼之远在国外,只打了一通电话回来,说是基于多种原因不能马上回国。
只是谁也没想到,季驰会在葬礼之后不久就匆匆去了国外。
当时圈子里好多人都说他是去找陈幼之了。
渐渐地,许致也不得不认同这种说法。
当年许致跟在季驰身后百般讨好,就连许鸣都认为,凭着许致的一腔热情一定会追到季驰。
可是计划跟不上变化。
在她精心筹备着盛大的告白仪式的同时,陈家夫妇出事了,她的筹备被迫暂停。
没成想这一停就彻底在她和季驰之间画上了休止符。
许致的思绪有些飘忽,直到季驰将车子停在一处高档住宅前,她才回过神来疑惑的看他。
季驰沉默着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粉色的行李箱。
许致下车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,嗤笑一声,说:“粉色?”
季驰目光清锐地看着她,问道:“怎么?你喜欢?”
“不喜欢!我又不是陈幼之——”
很突然地,许致没继续往下说,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季驰脚边的行李箱,心底的情绪翻涌而起。
又是陈幼之!
季驰没解释,转身熟门熟路的走进一处院子。
许致跟上去,她也想见见陈幼之。
偌大的房间里,陈幼之穿着柔软的睡衣靠在床头吃东西,看到季驰进门,她把碗递给床边的保姆,欣喜地说:“你来了。”
许致在门口停住脚步,说到底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。
季驰将行李箱交给保姆,对陈幼之说:“你要的东西都带过来了,你安心在这里住着,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再安排你和孩子搬过去。”
许致闻言轻笑了一声。
原来他是要给陈幼之母子找房子啊。
陈幼之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许致,她眼神温柔地看过来,好似不太确定一般,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的叫出许致的名字:“小致?”
许致没有答话,她抬脚走进去在床边站定,神色淡然地看着陈幼之。
“小致!”陈幼之惊喜地说,“真的是你。”
“嗯,是我。”她点头。
陈幼之转头看向季驰。
男人正低头哄着婴儿床上的孩子,并没有抬头。
“陈小姐,别来无恙,对了,还没恭喜你呢,”许致说着看了一眼孩子的方向,“孩子很可爱,也很像。”
像谁?
季驰神情一滞,抬眸冷冷地看过来。
许致有恃无恐地对上他的目光。
陈幼之见状连忙开口说:“阿驰,你带孩子去隔壁婴儿房吧,我和小致有话要说。”
阿驰?还真是有够甜蜜的!
许致转身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不去看季驰,可她眼角的余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动作。
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抱孩子,孩子伸手去抓着他的衣袖,他不知想起了什么,将孩子放到陈幼之手中,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衬衣上的袖扣,又将袖子卷了上去,才说:“我来抱。”
许致偏头不语,嗓子里犹如吞了一团棉花一样,干涩难受。
季驰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无意识地看了她一眼。
许致只觉得胸腔一阵憋闷。
陈幼之下床走到她对面坐下,她的眼神微微有些黯然与歉疚,顿了顿,似乎整理了一下思绪,才慢慢地说:“我想和你谈谈……我跟阿驰。”
许致的心跳微微失律。
“小致,你别怪阿驰——”
隔壁房间传来婴儿小小的哭声。
这么难堪的一刻,终究还是来了。
也许是事情有些复杂,向来条理明晰的陈幼之也在整理思绪。
良久,她才有些慨然地笑了笑,说:“你看,连我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。”
孩子的哭闹声忽然大了起来,陈幼之匆匆忙忙站起来说:“你稍等。”
许致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深红色的首饰盒,她移开目光,看见抱着孩子过来的陈幼之,手指纤细白净,没有戴任何首饰,连婚戒都没有,想来是怕刮伤孩子。
孩子在陈幼之怀里终于安静地睡过去,她挪了挪身体,将那个首饰盒递给许致,示意她打开。
大气简约的女士婚戒,顶端镶嵌钻石的花苞很独特。
“很漂亮的戒指。”许致淡淡地说。
“是很漂亮。”陈幼之顺着她的语气,微笑说,“我猜你的手指比我更细一些。”
许致怔了怔,看向自己受伤的左手。
陈幼之却从她手中接过戒指,反转到戒指的另一面。
窗外的光线落下来,折射在银白色的戒身上,几缕光线诡异地折动,戒身内圈刻着几个小小的、不易发觉的字母。
ZHI。
陈幼之带着微笑将戒指放在了许致手心中,强调说:“它不是我的。”
戒指触到掌心凉凉的,许致垂眸,不知在想些什么,过了一会儿,才微微嘲讽说:“想不到,你这么大方。”
“我?大方?”陈幼之依然哄着孩子,却忍不住失笑,“谢谢,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。”
许致不语。
“我们开门见山吧,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一对夫妻,但我和他都很清楚,他有他的目的,我也有我的想法,但是只有一点,我们之间不是夫妻间的感情。”
陈幼之慢慢地说,“可是,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实属情非得已。”